中小企业倒闭潮带来的农民工失业问题仍在加剧。中央层面在对宏观经济态势达成一致判断之后,当下正密切关注这一问题。高层们担心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从10月底起,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工信部部长李毅中、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部长尹蔚民等官员,分赴中小企业倒闭较为集中的珠三角、江浙等地调研。随即,两部委分别起草救助报告。工信部方案侧重于避免企业进一步倒闭,人保部的方案侧重于解决职工欠薪、失业等问题。
与此同时,各省市中小企业摸底排查全面启动,对一个月内出现资金周转困难、辞退员工、濒临倒闭等情况的企业进行重点监控,力争做到“早预防、早处置、早报告”。
失业潮来袭
11月3日,在佛山市三水区新明珠建陶工业园,四川女工王勤(化名)执着地站在门前,坚持要讨个说法。几天前,她被这间当地最大的陶瓷企业“扫地出门”,至今没有拿到一分钱补偿金。
一个多月前,她数以百计的工友也聚集在这里,要求企业为“变相裁员”给个说法。据工人介绍,今年7月18日和9月23日前后两次,新明珠陶瓷有限公司总共有1800-2000名员工被要求休假或调整岗位,工厂多个窑停产。
“海外市场萎缩,国内市场也随着楼市萎靡持续疲软,企业今年的形势不太好。”新明珠公司总裁办一位人士对本报表示。今年以来,限产、停窑、控制投资规模成为新明珠各项工作的重中之重。
这是目前陶瓷全行业面临的困境。据统计,到今年上半年为止,有“千年陶都”之称的广东佛山一共关停陶瓷生产企业近70家,涉及各种生产线194条,失业和待岗人员逾10万。冬天来了,而且更冷的天还在后面。
11月1日,东莞长安镇韦旭鞋厂疑因资金周转不灵突然关门,台湾老板“人间蒸发”,扔下2000多名工人和上百名供货商。东莞市外经贸局统计数据显示,今年前9个月东莞关闭企业627家。而扩展至全国,仅2008年上半年,全国已有6.7万家规模以上中小企业倒闭。
“现在打工的一旦被拖欠工资,就手拉着手站到马路上,一般他们的要求也很快就能得到满足,《劳动合同法》对他们还是很有利的。”合俊玩具厂的一名供应商林快军说。他的店铺正对着当地的一条主干道,对工人的这种行为已经司空见惯。
中小企业聚集地区发生的这些情况,已经引起了国务院的重视。工信部一位官员表示,不少中小企业倒闭,老板逃跑,员工失业并且得不到工资。这种情况,高层已经了解。现在工信部和人保部正在各自起草报告,提出解决类似问题的政策建议。
两部委行动
10月28日,由国务院副总理张德江带队的中小企业调研组奔赴江苏省,工信部部长李毅中、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副部长杨志明陪同前往。调研中,张德江共召开了三次座谈会,就目前工业经济运行、劳动社会保障和中小企业生产经营与发展等,听取政府和企业的汇报。
随后,张德江要求:“千方百计稳定就业、扩大就业,加快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切实维护企业和社会稳定。”
与此同时,人保部部长尹蔚民前往广东中山、珠海等外来务工人员较为集中的地区调研。
工信部有关部门官员告诉本报,眼下临近年底,作为制造重地的珠三角、长三角地区,拥有大量外来务工人员,随着企业倒闭,一些企业老板逃跑,欠薪的矛盾凸显出来。中央担心这种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
11月4日,工信部中小企业司副司长郑昕带队前往贵州调研,贵州省相关部门向工信部提出了三条政策建议:第一,希望国家在金融体系的考核机制上对中小企业、非公有制企业实行单列,以确保企业贷款第二,在政策上对中小企业、非公有制企业发展给予更大扶持第三,希望在税收、土地使用和进出口通关方面对中小企业、非公有制企业一视同仁。
工信部中小企业司官员告诉本报,工信部一份关于扶持中小企业的报告,已于近期提交国务院。报告内容主要涉及出口退税、中小企业融资担保、信贷支持等方面。
工信部中小企业司司长王黎明11月5日透露称,今后一段时期,部分劳动密集型行业和企业的出口退税率将可能再增加1个百分点,同时,中央财政将进一步加大对中小企业贷款、贴息的支持力度,很快将出台进一步加大对中小企业担保体系建设的政策规定。
上述工信部中小企业司官员说,目前,工信部正在与银监会、证监会、税务总局等有关部门共同研究制定具体相关政策。“我们的报告主要是针对中小企业生存发展的问题。对于企业倒闭后出现的失业等问题,主要由人保部在做方案。”
人保部的相关报告内容目前尚不得知,不过,据工信部上述官员透露,主要就是如何解决企业倒闭之后,拖欠工资的问题。此前,人保部就业促进司司长于法鸣曾对外表示说,以创业带动就业,是今年人保部促进就业工作的主要着力点。即通过财税、工商、场地等政策的优惠和支持,提供中小企业创业条件,从而吸纳就业。
广东省劳动保障厅官员说:“以创业带动就业的做法,从长远来看或许会起到一定的效果,但是目前的情况是,如何先解决企业倒闭后的失业问题。”
11月5日,广东省劳动保障厅发布题为《关于近期部分企业倒闭引发欠薪事件的应对措施》的文件,要求各级劳动保障部门高度重视此类事件,防止引发群体性事件。该文明确要求做好六项应对工作,其中包括政府优先垫付工人工资等。
上述佛山新明珠事件发生后,当地各级劳动部门也紧急干预,此后新明珠拿出了5项办法,供待岗员工选择。除了休假打卡领取每月770元补贴外,还可以在集团公司内部调动工作岗位、终止合同者可获补偿等。
广东东莞市长安镇韦旭鞋厂事件后,当地居委会迅速拿出700万元资金垫付工人工资。此前,合俊玩具厂关停,当地樟木头镇政府也为6000多名工人垫付了工资。樟木头镇政府宣称,这笔资金共花费约2400万元,耗光了政府全年的财政资金。
“我们(处理)力度很大,问题解决得也是比较圆满的。”樟木头镇政府宣传办赖主任说。但他也表示,再出现类似情况,镇政府不可能再出钱了。
东莞市委宣传部一位人士婉拒了记者对该市领导的采访,称市领导已明确表态不就此事接受采访,不希望造成政府将为倒闭关停企业收拾烂摊子的印象。
地方正在等待中央的政策信号。广东省劳动保障厅的一位官员对本报说,中小企业的倒闭确实带来了失业等一系列棘手的问题。目前广东省主要采取的措施是,开设失业保险“绿色通道”,让工人快速得到失业救济。甚至政府财政出钱,替企业发工资。
上述广东省的官员说,“说实话,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中央的要求是必须保证不能出现社会问题,但是这么多企业,涉及这么多工人,光靠政府财政如何支撑得住?”该官员希望,国家能够在地方政府解决失业和清理欠薪的问题上,给予一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