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中国文物与艺术品秋季拍卖会其实是在一种忐忑不安的心绪下揭幕的。

    今年春季拍卖虽然没有出现大家恐惧的“春寒料峭”，但是，中国当代艺术的掉头而下之势没有停止，宫廷艺术与工艺品的交易常涉“战争掠夺物”而令人举棋不定，中国近现代书画除了几个巨头外其他艺术家不再随波而起，中国古代书画依旧被真假莫辨缠绕而难以轻装前进，中国油画除了“红色经典”营盘坚固之外也只是赚了几声吆喝……让人意外的是，2009年的这个秋季，中国文物与艺术品的这季拍卖，却是强势而上，可圈可点之处不少。

　　闪亮的亿元平台

    早在秋季拍卖揭幕之前，北京一家拍卖公司的老总就放出话来，今年秋季拍卖的最新纪录一定由他们公司创造。果不其然，他的话兑现了。不过，他们所创造的纪录保持时间不长，更新的纪录又出现了。

    10月18日，中贸圣佳国际拍卖公司举行清乾隆宫廷纪实绘画作品——徐扬《平定西域献俘礼图》手卷专场拍卖。作品从7800万元人民币起拍，经过激烈角逐，最终以1.344亿元成交，超过北京匡时今年春拍中以8400万元成交的八大山人作品《仿倪瓒山水》，刷新中国绘画拍卖成交世界纪录。

    11月22日，北京保利国际拍卖公司的中国艺术品夜场“比利时尤伦斯夫妇藏中国古代及近现代书画专场”中，明代画家吴彬的人物画作品《十八应真图卷》（下图为其局部）以1.6912亿元成交。一个多月时间内，二破中国绘画拍卖成交纪录。

    在这次秋季拍卖中，同时登上亿元平台的还有北京保利同场拍卖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宋代曾巩书法作品《局事帖》，以1.0864亿元成交。11月23日，中国嘉德2009秋拍“宋元明清法书墨迹专场”中，《朱熹、张景修等宋元名贤题徐常侍篆书之迹》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激烈竞价，以1.008亿元成交，高出估价60余倍。与此同时，拍卖成交价过千万元的物品超过了50件。过亿元的拍品全部由中国内地收藏家所有。

    与此同时，还有多项纪录被更新：北京翰海15周年庆典拍卖会上，“清乾隆青花海水红彩龙纹八吉祥如意耳葫芦瓶”（见上图）以8344万元成交，创中国内地瓷器拍卖纪录；清嘉庆御制“凤麟洲”、“水净沙明”翡翠组玺以1769.6万元成交，改写中国内地印章拍卖纪录。中国嘉德“泽古怡情——清代宫廷艺粹”拍卖中，“明·月露知音琴”以2184万元人民币创出明代古琴成交纪录新高。其邮品、钱币、铜镜拍卖中，清代“咸丰通宝·大清壹百”以196万元人民币成交，创出古钱拍卖历史新高；唐“海兽葡萄镜”以268.8万元人民币刷新了铜镜拍卖的成交纪录；邮品专场以1367万元人民币创内地邮品类专场拍卖总成交纪录，也是内地邮品专场总成交首次超过千万元大关。北京保利中国艺术品夜场中，齐白石作品《可惜无声·花鸟工虫册》以9520万元成交，打破中国近现代绘画拍卖成交世界纪录。

    1996年10月18日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傅抱石手卷《丽人行》以1078万元人民币成交，是为中国绘画作品首破千万元大关。从那时到今年10月18日，中国绘画作品从千万元到突破亿元大关，花了整整13年。照此推理，中国绘画作品拍卖要突破十亿元大关，大约在2022年前后。要达到这个目标，有两个前提，一是中国宏观经济长期向好不变，二是境外有价值相等的物件回流。中国有数以千万计的文物与艺术品被境外机构与私人收藏，价值过亿元、甚至更高的文物与艺术品也不在少数，只要中国人愿意出大钱，多数境外机构与人士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提供我们十分珍爱的宝贝，更不用说那些早有预谋、囤积居奇的基金会与古董商。按照国家确定的本世纪头20年的奋斗目标，2020年中国将实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比2000年翻两番。届时，中国文物与艺术品成交达到十亿元人民币应该成为现实。因此，让我们为华夏祝福。

　　涌动的文人气息

    前些年，中国艺术品不仅“突破”了亿元大关，甚至“突破”了十亿元大关，但是那些“突破”没有得到社会公认。今年的中国书画作品数破亿元大关，保证了这种纪录刷新的真实性，让我们从中看到了中国文物与艺术品市场的平台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夯实，天空也较以往清朗。认真地了解今年秋季拍卖的“大好形势”，则可以从中感觉到文人气息的涌动，学术、历史、理性……这些字眼告诉我们，中国文物与艺术品市场越来越条分缕析，规矩多了，沉稳多了。

    明代万历年间官拜中书舍人的吴彬虽以画家供奉内廷，却与江南文人交游甚广，作品有个性，有创造性，其山水“不逊位于宋代巨匠”，其人物“貌甚奇古”。1989年，其山水《宕壑奇姿图卷》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中以121万美元成交；今年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中，其人物《临李公麟画罗汉卷》以4480万人民币成交。吴彬的作品得到了市场的高度认可。其作品传世不多，为清宫收藏典籍《石渠宝笈》、《秘殿珠林》收录的共18件，而得乾隆皇帝御题的只有这件《十八应真图卷》，人称“宝笈之宝”。不过，收藏家所以出高价而至亿，并非乾隆的御题，而主要是因为吴彬人物作品的独特性与艺术性。在美国中国艺术史学家高居翰的《气势撼人——十七世纪中国绘画中的自然与风格》一书中，开列有《吴彬、西洋影响及北宋山水的复兴》专章，高度评价他的创作。台北故宫曾以专展形式，将吴彬与陈洪绶等明代大家并列称之为“变形主义”。可以佐证的是，在前不久举行的香港佳士得秋季拍卖会上，由乾隆御题的清代画家钱维城山水《九如图》也是估价2000余万，也是《石渠宝笈》收录，作者钱维城也是官至工部右侍郎，甚而为清廷画院领袖，最终因作品画面粗疏、质量平平而勉强成交，远不及吴彬作品风光。究其因，还在于作品的艺术魅力不及而影响了市场号召力。

    在北京华辰2009秋季拍卖会上，薄薄一本《书巢秘藏近代名士手迹》，28件作品，其中半数幅不盈尺，现场交投却是十分活跃，气氛热烈，成交价均在估价数倍以上，成交率达100%。所以如此，就在于王伯祥、王湜华两代学人传承的现代文化人手迹真实可靠，清气四溢，让人珍重。《朱熹、张景修等宋元名贤题徐常侍篆书之迹》曾在境外上拍，估价600—700万港币而流标，这次上拍，估价仅为160—350万人民币，最终成交过亿元。宋代文人曾巩《局事帖》亦曾在境外以50万美元成交，十余年后，长了数十倍。

    在今年秋季拍卖中，中国书法作品，无论古代还是近现代，所以不让中国绘画，而成并蒂莲，一方面是因为中国宏观经济面的暖风频吹，一方面则是因为中国书法、特别是古代书法行情近年持续看涨，今年春拍更有大幅提升之势。这种步步高的上佳局面最终还要归因于传世作品的高度可信与中国书法本身的独特的审美特征与绵长的艺术魅力。

    联系到齐白石作品在今年秋拍中的整体抬升，联系到中国学院派油画价格的持续增长，联系到海外华人艺术家作品的企稳回升，联系到“红色经典”的不冷反热，联系到涉史邮品的高价成交，也联系到中国当代艺术的继续下滑，也联系到拍卖公司等中介机构与收藏者对于出版物的重视与审慎……在一片繁花之下，可以看到渐次明朗的清流；在涌动的文人气息之中，可以闻到书卷的清香——这远比中国收藏跨入亿元时代更令人欣喜，更令人充实，因为中国收藏可以跨入亿元时代，也可能退出亿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