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壶刻,宜兴有任淦庭,上海有沈觉初。海上著名书画家所作书画的紫砂名壶,其壶刻几乎都出于沈之手。去年9月11日,沈觉初先生因病逝世,享年94岁。
解放前,沈觉初拜吴待秋为师学画。吴待秋与吴湖帆、吴子深、冯超然有“三吴一冯”之称。在画艺上,沈觉初秉承老师水墨浅绛之技法,颇有成就。自从与唐云、来楚生相识后,深感不及,他便急流勇退,改行刻竹。他所刻笔筒、扇骨、臂搁能摄原作书画之中,而箑边之刻更具神韵。唐云、程十发等海上名画家经常请沈觉初刻他们在笔筒及扇骨上画的书画。解放后,经唐云推荐,沈觉初被调入朵云轩收画处工作。近水楼台,沈觉初在朵云轩拜读了许多明清书画家的大作,这为他今后的艺术之路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他的竹刻作品越来越神,也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1977年,全国掀起紫砂热,上海美术馆沈智毅受唐云之托,约请谢稚柳、陈佩秋、唐云、陆俨少、关良、朱屺瞻、张大壮、王个簃、程十发、刘旦宅十大名画家在壶上绘画,并请沈觉初刻壶。起初,沈觉初以“从来没刻过壶”为由婉言推之,后经唐云、沈智毅再三劝说,沈觉初才答应一试。也许是竹刻功底之缘,他一上手便十分应手。唐云却说:“刻壶时,刀法不能随己之心,要照着画的原貌来刻,使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画的。”心领神会的沈觉初一下子找到了感觉,凭着他绘画、鉴画、刻竹的底蕴,很快就驾驭了刻壶的技法。画家笔下的浓淡、虚实、线条之粗细,通过他的指腕与刀的抑扬顿挫之功夫,更是出神入化。沈觉初借刻竹的方法,在壶刻上创造了双刀单刀并用之法,使画不仅能保存原韵,还增添了一股金石气息。为此,唐云的关门弟子许恺德还特地为他制造了一套沈觉初自己设计的专门用于壶刻的刻刀。很快,沪上十大名家绘壶问世,其中陆俨少的玉莲壶刻绘的十分到位。壶面上,坡上几株松树,密密疏疏,雨意浓浓,一小童在水边跪地扇扇煮茶,煮茶之器散于一旁,岸边小草倾倒。壶铭为“骤雨松风入鼎来”。陆俨少的笔意,沈觉初的刻工,都到了令人钦服的境地。难怪香港中文大学国学大师饶宗颐要称此名家绘壶为“紫砂复兴之第二浪”。
沈觉初生前最津津乐道的是他为“汪辜会谈”的壶刻。那是1993年4月,新加坡壶痴林美均在沪与汪道涵、唐云聚首聊天,兴余谈及三人合作一把紫砂壶赠与台湾辜振甫先生。说干就干,林美均在沪先捏成均式“茶乐”壶坯,接着由汪道涵在正面题上“茶乐”,最后由唐云在壶背面画上山水画“一帆风顺”,壶底再刻上“海峡两岸会谈”之铭文。这一切就绪之后,便请沈觉初捉刀。大功告成之后,沈觉初高兴地对人说:“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盼两岸早日统一。”
沈觉初90高龄后注重画画,他画山水,画梅花。在沈智毅的关心策划下,他又刻了80把梅花壶。沈觉初胸有成竹,以刀代笔,以壶为纸直接在壶上刻梅,壶面上或老辣吐香,或繁枝密蕊,或秀雅含羞,或群芳吐艳,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尽现壶上。每把壶上的梅花朵朵有神,各不相同,千种风情,令人赞叹。饶宗颐推崇有加,邀80把壶去香港展出,参观者无不赞叹90老人技法圆融,炉火纯青。随之,由饶宗颐题签的《暗香壶韵》一书问世。
沈觉初生前常说:“壶刻本身就是一项独特的艺术形式。它与砂壶、壶上书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纵观沈觉初诸多的壶刻作品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