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看到一件陶瓷器的时候,首先引起注意的与其说是它的造型、式样或坯体,毋宁说是罩在陶瓷表面上的釉。假如瓷器上没有挂釉的话,恐怕无论它的造型如何美、式样如何新,也会失掉这件瓷器的魅力。固然我们夸说陶瓷是一种火的艺术,靠火的作用产生了各种变化,但主要还是釉在火中起了变化。
釉与坯同样是由岩石或土产生的,它与坯的不同点,只是比较容易在火中熔融而已。当窑内烈火的威力使坯达到半熔时,必须使釉的原料完全熔融成液体状态。冷却后这种液体凝固而成一种玻璃,这便是釉。
但是,釉一旦被涂到陶瓷坯体表面,就和玻璃大不相同了。因为当釉熔融时,它就同制品的坯体发生相互作用,形成中间层,这一中间层使得从烧结的坯体以迄于釉的玻璃状的外表部分逐渐发生转变。釉层的厚度虽然通常总共只有坯体厚度的1~3%,可是它会强烈地改变制品的热稳定性、介电强度和化学稳定性,以及其他的许多性质。
制釉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把土或岩石原样不动地调和来用。另一个方法是将土或岩石混合用火使之熔融,然后骤然冷却做成玻璃,名之为“熔块”。这样做成的釉要碎为细粉混入水中,使之成为有粘性的汁液用来挂坯。如果这种浆粘力不足而不易附着在坯上时,可以在浆内混入糊精、甘油或其他有粘性的有机物质,例如海带的浆糊等。有的坯体露天干燥后立即挂釉,但也有预先在800~900℃低温下煅烧,即所谓素烧后才挂釉的。
前一个方法叫做“生坯挂釉”,在我国多有使用。而国外瓷器则一般是用后面所谓“素烧”方法。因此,对一件瓷器的鉴别,首先看它是生挂还是素烧,便可大略知道是中国所制或国外所制。不过这也只能作为一种较为便利的线索,当然为一般精通陶瓷的人们所熟知。有些日本仿制的我国古瓷,故意做成使人一看便认为是生挂的样子,如果只靠这一点便作决定,往往是很容易上当的。
挂釉时,若是素烧坯,普通多是很快地把它放入调好的釉汁中立刻就提出来,这样釉便吸着在坯的表面,和用刷或笔涂的一样匀平。若是茶碗一类,就要夹着碗足很快地放进釉中,急忙上下两三次,叫做“浸釉法”。若是庞然大物,可以用杓子一类东西盛釉从周围溜挂,一般叫“浇釉法”或“溜釉法”。
生坯挂釉时,若是里外一次挂釉,很容易使坯体破坏,所以要在里面注釉并加以转动,待干燥后外面再行浸挂或溜挂。也有用刷和笔来涂挂的,这种方法多用于色釉,例如明朝初期的青花器足内往往出现刷纹,可以看出是曾经使用过这种方法。此外,虽还有“喷挂”的方法,但是主要用于极大或极薄的器物上。例如所谓“脱胎器”似乎能够透视的薄瓷器,就是除去使用这种方法以外别无其他挂釉法的。这种方法是:先在里面喷上釉,干燥后将外面的坯体削薄,然后再喷釉在外面。如宋代有名的郊坛窑的作品,就是坯薄釉厚,甚至釉的厚度竟有坯的一至三倍左右。若仔细观察这些作品的碎片,显而易见是挂釉两层至三层的,所以说这类瓷器大约使的就是喷挂法。再如康熙时代的桃花红便与郎窑红不同,根据当时住在景德镇有名的旦特克尔氏信中所载,也是用“喷釉法”做成的。
景德镇的瓷器多是在挂釉以后方将器足削去。相反,日本瓷器都是在全部成形后再挂釉。所以细看江西瓷的外足釉与坯的分界,釉是以锋利的切线断然而止的,这一点与日本制品迥然有别。古瓷中明代制品多留有削足的痕迹,而清代所作除劣等品外,大都在切削过的足端用濡笔或布加以揩拭,因而足底面总是带有一种柔软、滑润之感。试看清代瓷器中有仿明代制品很相似的,但从未见有模仿这种削足之癖。有时虽然很难用肉眼判断,然而如果用放大镜一看便可大体了然。当我们鉴别明瓷与清瓷的时候,固然一般都可由它们的器形、釉色以及图样等各方面综合来看,不过有时也会陷于迷惑而莫知所是。此时如能注意一下这种削足之癖,便会成为鉴定上的一个有力线索。
凡是挂釉的陶瓷坯体入窑煅烧时,坯与窑中所含的水分和其他挥发物需要散失而开始收缩,同时坯体受热又产生热膨胀。当到一定温度时,坯体内一部分成分开始熔化生成液体填补坯体内的孔隙而再度收缩。而釉也产生热膨胀与收缩。当釉的收缩比坯的收缩大时,釉上便生出裂痕,当釉的收缩比坯小时,容易产生“脱釉”。有些挥发物在温度较高时才开始挥发,为了防止釉熔化以后还有气体外逸,产生气泡,所以在釉开始熔化以前烧窑的温度不要急速提高,要慢慢地煅烧,以待气体出尽,这样在气体出尽以后再升温,直到釉完全熔化。假如此时升温过急,就容易产生坯泡或釉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