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上午,国土资源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广东省清新县云龙、云来产业基地违法征、占地案被通报处理。
清新县云龙、云来产业基地违规违法用地涉及非法征地22928亩,非法占地8973亩,非法出让土地5836亩,损毁基本农田1185亩。清新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内的11名有关责任人追究党纪政纪责任。
就在一年之前,这个工业园还是一个“衔玉而生”的骄子。2009年3月20日,当工业园高擎“全国陶瓷产业转移示范基地”的旗帜盛大奠基的时候,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中国产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刘江等领导亦亲临现场以示支持。而在此之前,云龙工业园便以佛山禅城(清新)产业转移工业园的名义,获得了陶瓷业界极大的关注。
正由于云龙工业园是经广东省政府批准、由佛山市禅城区与清新县共建的产业转移工业园,一直被视为广东省推动“双转移”的一大重要成果,是佛山陶瓷企业大转移中的一个经典案例。
而这样一个工业园居然如此惨淡收场,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签约落户的十几家陶瓷企业进退维谷,而且噤若寒蝉。无一家敢于直面媒体接受采访,甚至连陶瓷行业协会召集的协调会也无一企业前往参加。有业内人士哀叹,这是佛山陶瓷产业转移最大的一次挫败。
但是,这样的挫败,其发生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正巧发生在云龙罢了。
陶瓷企业为土地所困惑,这将是未来数年持续的一个问题。佛山之所以要求陶瓷企业外迁,除了环保要求以外,更为重要的是陶瓷企业的土地利用率不高。由于重型机械的大量运用,生产线的布置要求,使得陶瓷生产必须平面化,所以土地的单位贡献小。在城市中心区急剧扩张的今天,陶瓷企业的向外转移,势在必行。
产业转移过程中,土地使用的不规范,已经是行业一个公开的秘密。特别是在转移初期,基本上都是采用的“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而当地政府往往事前拍胸脯保证,事后努力奔走变通,大都能化险为夷,平安落地。
但大家无意中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就是随着大规模的城市化与城镇中心化,土地资源日益紧缺,在房地产市场高位运行的今天,对于土地的监控将变得规范起来。而云龙工业园区地处珠三角地带,此次被严惩,恐更多的是出于区位警示作用,而决非仅此一家不规范的结果。
这一事件,无论是佛山政府,还是清远政府,抑或是佛山陶瓷企业,都是通赔的困境。佛山政府监察不力,清远政府操作违规,而佛山陶瓷企业也只能自责风险防范意识不够。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恐还得从陶瓷企业的扩张方式作出调整。
中国现代建陶业发展到今天,基本上还是出于低成本运营,快速复制的方式。由于建筑市场的刚性需求,以至于企业无暇顾及更高层次的追求。在本报去年进行了《纵横中国产区行》的大型调查活动中,我们惊奇地发现,很多产区的工厂生产极为火爆,却内无检测部门,外无销售部门,完全处于一种自发生产的状态。
“很多福建人就是利用三年优惠期,挣够三年钱,然后就把厂给卖掉了。然后换地方重来。”有行家如此评论。而这样的投资,必然是陈旧生产线的沿用和最简单生产方式的复制。可面临招商引资压力的新兴产区政府,却往往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只求能够先将企业引入再作打算。正是这样的策略,本是吸引中高端厂家进入的,却导致了低端品牌的逐利而来。固然,其中亦不乏有大经销商借此契机,一跃而成区域霸业的案例。但总体来说,很多新兴产区并没有收到想象当中的成功。
另外一方面,做中高端品牌的企业,也往往被新兴产区的整体环境所制约。显然,无论是研发团队,还是商贸氛围,能够与佛山相比者,寥寥无几。陶瓷要往更高端更精细化的方向发展,就注定了必须依靠更专业的设计团队,更大手笔的投资研发,更具现代化商业模式的推广方法。这是将生产基地外迁到偏远地区之后最严峻的考验,这也是为什么真正做高端品牌的陶瓷企业容易在外地水土不服的原因。
没有产业氛围的区域招商,能够祭出的看家法宝便是低廉的土地价格。但今天的云龙工业园事件,可以说是土地策略的一声警钟。
窃以为,陶瓷产业升级是无比正确之举,但陶瓷产业转移或许值得商榷。若如果要求陶瓷产业转移的动因是因为污染,那么从佛山转移到内地就不污染吗?从全国格局来说,佛山污染尚属下游,而所迁移的地区皆地处上游,所造成的污染总量与力度,究竟谁更严重?只是转移不升级,这岂不是以邻为壑?而且是愚蠢到以上游为壑!
建议佛山政府更应从提供清洁能源、控制清洁生产、提高土地利用率上面给予企业更多的帮助,而非简单的一刀切,逼走了事,只图眼不见心不烦。而新兴产区政府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亦应当对于自身的区位优势进行合理的定位,做长期的规划,万不能存在侥幸心理,宁可步子走慢一点,也必须一开始就要规范化运作。
作为企业,更应该认识到,提高土地利用率、提高产品附加值、实现低碳和节能减排是大势所趋,是不容回避的时代命题。低成本的异地扩张往往只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沫,靠占据大片土地,消耗大量能源,制造大量污染的恶性生产方式将最终被强制性淘汰。面对某些超越规则的承诺,要保持足够的商业敏感性,须知市场的竞争将推动相应规则的建立和健全,不能把超额利润寄托在利用规则的缺陷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脱离不必要的陷阱,真正摆脱世人眼里的“陶瓷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