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故宫点验

　　上午９时，行政院院长临时驻北平办公处专门委员曾昭六、董洗凡、教育部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平津区副代表王世襄，博物院总务处秘书赵儒珍（原定为总务处处长张庭济，因病未到）等，由行政院驻北平办公室出发来到百利洋行，与早已等候在那儿的杨宁史及两名德国文物专家交接铜器。装上卡车时，发现铜器并没有用木箱包装，只是分装于１８１个囊匣中。为保险起见，临时又让办公处的庶务员刘豫章拿来两条地毯，铺垫在卡车车厢内。１１时装车完毕。卡车进故宫神武门后，由院中工役在古物馆人员及警察监视下，用抬筐将这批青铜器运至故宫绛雪轩。

　　那天，午饭后中德双方一行９人即开始点验。因杨宁史交给宋子文的献纳文物目标正本，尚未寄过来，大家遂以其手中一件副本作为根据，参照文物图片进行查验。据统计，此次杨宁史献纳的有铜器１２０件、兵器１２１件，两项共计２４１件，包括“宴乐渔猎纹战国壶”、“商饕餮纹大铖”以及鼎、卣、爵杯、玉柄戊等。但缺少目录中的第１１８号簠器，据杨宁史说，此件明日即可运来。目录中的第６３号戈因在运平途中破碎，已被杨宁史事先撤出，软囊内有文字注明。另将目录中没有记载的００１号到００８号８件兵器记入目录中。经验收人员点收无误，即在每页目录上签名盖章。当日下午，将所有铜器一并运往延禧宫库房保存。故宫博物院开具了一张临时收据，验收人员签名盖章后交给杨宁史，临时收据上有附注两条，说明日后补交第１１８号一件及正本目录尚须核对。

　　经商定，等正本目录寄到后与此副本目录核对无误，及在津的１１８号簠器缴来后，全部正式手续再行补齐。下午６时接收完毕。第二天，杨宁史将１１８号簠器交到故宫博物院，据该院专家鉴定称，此为周代铜器，名曰“名蟠虺簠”，为稀世珍宝，虽已破碎，但如用胶粘好，仍能观其形状。但事后得知，杨宁史早已将这批青铜器送往托运公司，企图伺机外运。而他对王世襄陈述这批文物，曾封存于天津军方住宅的说法纯属谎言，意在增加中方索宝的困难。

　　追寻国宝之难，由此可见一斑。假如没有王世襄的穷追猛打，朱桂老和宋子文的助力，这批珍贵文物将难逃流失海外的命运。战国“宴乐渔猎纹战国壶”，即是杨宁史文物中的珍品之一，它极为形象地反映出两千年前的社会生活场景，具有很高的史学和审美价值，当为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文物。尔后，至１９５４年６月１６日，天津市人民政府遂将杨宁史驱逐出境。

　　当追查青铜器事刚完，这时恰好又有一批重要文物的追缴让王世襄牵肠挂肚。原来郭觯斋生前有一批历代精美瓷器收藏着。郭觯斋，字世五，号觯斋，原名郭葆昌，西城羊市大街古玩铺学徒出身，为人精明干练，后为袁世凯管总务，因而致富，此人对瓷器鉴定有一定的实际经验，曾在景德镇管理窑务，为袁世凯烧制洪宪瓷，后又大量购买古瓷，编有藏瓷图谱《觯斋瓷乖》２０册，民国时成为陶瓷专家，以精鉴别、富收藏闻名中外。郭氏于１９３５年前后逝世。他的藏瓷，就长期存放于北平中南银行的仓库内。当时这批藏瓷，为其子女郭昭俊等数人所有。早在王世襄１９４５年９月离开重庆前，马衡先生便告诉他郭瓷是一批重要文物，其中瓷器藏品尤精，如清官窑古铜牺耳尊连故宫都没有，特别嘱咐世襄与郭的后人好好谈一谈，最好不要让它散掉，将来完整地归公家收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