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金属元素在釉中会呈现不同的色泽,如钴会产生蓝色,铁会产生褐色等,在釉中含有一定的铜元素会出现鲜丽的红色。在工艺上釉里红和青花完全一样,是在胎上绘画后罩透明釉经高温烧制而成,区别在于青花瓷以钴作呈色剂,而釉里红是用铜作呈色剂。
一、举步艰难的元代釉里红
用铜红料作釉下彩绘的工艺元初已经掌握,但因工艺要求高,技术上难以突破,发展缓慢。1979年在江西丰城发现了一件青花和釉里红合绘一体的楼阁式谷仓(高29.5厘米,陪葬用),上有元至元戊寅即1338年的纪年铭文。从釉里红呈色看灰暗深紫,并未烧好,而同期的青花瓷已有巨大进步,足见釉里红工艺的复杂。
造成元代釉里红技术落后的又一原因是缺乏有力的市场需求。元青花的飞速发展,很大程度上是伊斯兰地区对蓝白相间的青花瓷的癖好,诱人的出口瓷的利益成为元青花成熟的催化剂,而釉里红却得不到经济刺激,举步艰难是可以想见的。
用寥若辰星来比喻存世的元釉里红并不为过,迄今报道的元釉里红不过数十件,其中还有不少是残破的。
纵观这些已发现的元代釉里红,有这些工艺上的特点:
1、釉里红呈色多种,鲜红的较少,大多趋灰,有明显晕散,有温度失控而铜红料“烧飞”的变白现象;
2、施青白釉或白釉,和同期青花相比釉面较深;
3、采用白地釉里红绘画或刻划暗纹后釉里红涂地的方法。以色块装饰为主,较少线描纹饰;
4、造型品种简单,仅玉壶春瓶、罐或是杯、匜等几种。
这些特征都说明了元代釉里红的原始状态,但这并未影响其艺术价值,每一件元代釉里红都是价逾黄金的珍宝。
图:青花陶瓷花瓶空气加湿器
二、官窑袭断的明代釉里红
在中国封建社会中,超经济力量的存在,给各种自然物品赋予非自然的神秘色彩。明代时,釉里红成为惟有官窑才能烧制,惟有官府才能使用的品种。
我们还无法知道为什么明代只有官窑烧制釉里红,但其背后一定有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元末时,农民起义队伍称红巾军。朱明王朝建立后,对红色也有着特殊的情感,士兵均着红袄。红色是明代象征皇权的神秘力量,使明初釉里红的制作带有浓郁的政治色彩。明初釉里红由官窑烧制,在技术的改进上有了财力的保证,使明初釉里红技术得到很大的发展。
明初洪武釉里红上和元代产品有很大区别,表现为:
1、线描纹饰的成熟。明代釉里红在装饰上采用线描方法,改变了元代釉里红以色块为主的原始装饰工艺。洪武釉里红采用了勾勒点染、双勾填色等多种技法,能自如的表现各种纹饰。
2、釉里红呈色的改进。明初釉里红的呈色有了改进,整件器物的色泽统一,已较少见到含灰或烧飞的现象。洪武时,呈色有艳红、深红和灰红三种,艳红和深红的有晕散,灰红的一般无晕散。
3、器物造型的巨大。洪武釉里红以大盘、大碗、大瓶等巨型器为主,其中直径40厘米的大碗更是典型器物。对这种直径一尺多的大碗的真正用途目前还是个谜,有人猜测这种巨型碗可能是祭祀用具,使之带有神秘的宗教色彩。
明代釉里红技术上的改进完成于永乐和宣德两朝。到永、宣时,釉里红呈色已娇艳欲滴,釉面油润晶莹,纹饰绘画趋向简约和灵动,达到了釉里红制作的巅峰。除了传统的白地上用釉里红绘画外,还出现了红地白花等新品种,最为成功的是一种称为宝石红的三鱼纹和三果纹高足碗。这种碗的外壁有三条小鱼或三枚果子,以红釉填涂,红宝石般的艳红而闪亮,又微微高出白釉釉面,传说以西洋红宝石填入,成为宣德官窑的一代绝品。
宣德以后,官窑釉里红因制作难、成本高已很少制作,而以低温红釉替代。明中后期官窑釉里红虽有个别存世,但和洪武釉里红的雄伟、永宣釉里红的华贵已不可同日而语。
三、官民窑并举的清代釉里红
釉里红工艺明代后期几乎失传,明末清初时,首先由民窑恢复生产。这时的一些民窑小碗上、采用青花和釉里红合绘一体的方法,大多以青花画枝叶,以釉里红画花朵,淡雅中透出几分喜气。
清康熙、雍正、乾隆时,官窑很注重釉里红技术的恢复,这三朝官窑中都有上乘的釉里红作品。和明代相比,清代釉里红呈色有了改进,呈色红中透紫,既无元明釉里红的红艳,也无因烧制不好而出现的灰黑或烧飞。同时,清代的釉里红呈色已能分出浓淡色阶,这是又一个重要进步。这时的官窑釉里红大多采用白描的方法,和同期青花复杂而多样的绘画方法相比,在表现能力上还有有一定差距。采用青花和釉里红合绘一体,是最多的装饰手段,如雍正官窑的八仙过海青花釉里红碗上,以青花画八仙人物、釉里红画海水,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乾隆时的云蝠纹以青花画灵芝云,以釉里红画蝙蝠,也是很成功的创作。这些成熟作品在清中后期的官民窑中被不断仿制,但无论从青花、釉里红的呈色和绘画技巧来看,都相距甚远,讥以效颦并不为过。
清代中后期民窑的釉里红生产一直没有停止过。
清乾隆到嘉庆时,民窑有一种青花釉里红盘是大宗产品。盘一般直径在30厘米上下,盘中青花釉里红凤穿牡丹、松树仙鹤等吉祥图案,做工一般,青花混浊,釉里红也暗淡。在当时商品环境下能让大众买得起的釉里红,只能做到这种水平,以维持低价。
清末民初中,有一种青花釉里红鲤鱼盘是非常成功的设计,造型抽象但灵动异常,鱼身轮廓和周围水草以偏紫的青花勾勒,鱼身中用釉里红画斜格纹,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搭配,都恰到好处。这种盘口径有25厘米和30厘米两式、鱼纹又有雌雄之分(雄鱼瘦长而雌鱼肥胖)。据说这种盘在民国初颇受殷实人家欢迎,取“年年有余(鱼)”之意。在吉庆日专门用来盛肉,反映了农耕社会的美好向往,釉里红经过数百年发展,至此也许是一个圆满的句号。
诞生于民窑的釉里红在明代被官窑袭断,到清代官民窑并举的盛况又被民窑独秀的局面替代。西方一位哲人说任何事物都有回归到自身初始状态的趋向,釉里红的发展历程似乎也证明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