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 长治窑 诗文虎枕
金代 长治窑 黑釉红绿彩玉壶春瓶
金代平定窑 白地刻花盖罐
金代 赭地白花梅瓶
明代大同地区窑场 黑褐釉贴草叶纹缸
火热六月,从市中心出发一路向北,半小时后,可以在龙华文化艺术中心的望野博物馆和一场文物大展相会。暑气弥散,眼前是跨越千年的中国古代山西陶瓷特展,满目清凉而琳琅的磁美世界。
“晋善晋美·三晋窑火”是特展的主题,果真“尽善尽美”否?
望野博物馆馆长阎焰介绍,这是目前已知全世界范围内第一场关于中国古代山西陶瓷的大型专题展览,共展出218件组古代山西陶瓷精品,涵盖了宋、金、元、明、清各时期的大同窑、浑源窑、榆次窑、平定窑、介休窑、霍州窑、河津窑、交城窑、长治窑等独具特色的山西陶瓷。
山西省地上文物总量位列全国第一,与山西远隔迢迢千里的深圳,成为首个对山西古代陶瓷进行系统梳理、厘清渊源的城市,足显深圳之文化自觉。在山西省晋中市文物局、介休市文物局和深圳、北京各方支持下,阎焰把一场诸多专家认为“不可能”的展览,变成了现实,让世界重新审视山西古代陶瓷的价值与辉煌。
120年文物搜集
“厚积薄发”
山西省文物资源丰富,何以迄今才开启恢宏的古代山西陶瓷“第一展”?
“磁州窑是我国宋、金、元、明时期华北地区极其重要的有地域特色的民间瓷窑之一,长期以来,山西陶瓷都是同河南陶瓷一起被笼统地列入磁州窑系。20多年前,我到山西去作文物调查和收集时,就发现山西陶瓷有其明确的地域性和特异风格,但却一直不为世人所关注。”阎焰说。3年前,他在山西晋中和文物界朋友偶聚,谈起山西古代陶瓷应该自成体系的话题,大家提议,由阎焰来策划一场山西陶瓷的特展。
当时,国内外的博物馆、学术单位从未把山西陶瓷从磁州窑系中细致分离,所以,展览就是以区分、厘清为最大目的。不少研究磁州窑系的专家肯定了办此特展“有创意、有意义”,但同时也觉得“难度太大”。日本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学艺课长小林仁就说“山西陶瓷特展是古陶瓷研究的创建,但是材料收集太困难了!”难在哪里?一方面是要做细致的材料比对和文献分析,而长久以来,学界始终在磁州窑系大框架中徘徊,尚未有人对山西陶瓷进行过系统的筛分研究;另一方面是实物太少,即使是山西省院,关于本地陶瓷的收藏也不多。
难度有目共睹,阎焰敢于应承人之托,是有底气的。早在多年前到山西进行文物调研时,他就开始注意收集此类有明显地域风貌的陶瓷,望野博物馆馆藏的山西古代陶瓷数量早已有数百件之多,超过任何一家博物馆,“我们对山西古代陶瓷材料的占有和对实物的掌握,走在了同行前列。为全面展示山西陶瓷风貌,还邀请山西道莅艺术博物馆和北京紫微堂艺术馆共同办展,总展品达218件,其中望野博物馆占70%,是从馆藏中慎重精选而出的。”
2011年12月,在北京举办了特展启动仪式之后,望野博物馆全程负责展览的策划、图录的编撰出版、学术研究的支撑,“万事皆怕有心人,我们一直注重文物材料的占有,却在无意识中为展览作了最深层的准备。”
山西陶瓷“明珠”
大放异彩
站在馆内一张密布着遗址标注的山西古窑址地图前,阎焰介绍,“从晋北大同窑到晋南运城窑、长治窑,一个个瓷窑次第绽放,见于历代文献记载的就有30多个县烧过窑器。山西无疑是中国古代窑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其窑火光芒夺目耀眼,不应为世人遗忘,更不应将山西诸窑笼统划入某个相对狭窄的窑系,而使明珠蒙尘……”
如今,这一颗颗走出历史尘雾的“明珠”,正在深圳大放异彩。
阎焰指着一个洁白细腻的圆枕介绍,这是介休窑出品的白地诗文珍珠地圆枕,已有800年历史。枕上珍珠地围簇剔刻着四朵花,还有一副楹联,“说起来有趣,这圆枕是我15年前收集到的,因工艺和笔触略有模糊,当时一直没能全部认清楚上面的字。在此次准备特展时,再捧起它,突然就把两行字清晰辨读出——‘鹤落松顶烟笼玉,莺入榴花火炼金’,多美的意境。”
在比对山西陶瓷与磁州风格诸窑时,细心的阎焰发现了山西陶瓷的独特之处,就是不少陶瓷上端有一个粗厚的梯形口,“山西地势崎岖不平,有了厚实的梯形口,人们可以用绳子把陶瓷瓶罐系起来携带,陶瓷不易因运送受损。而河北河南地势平坦,方便车载运输,所以陶瓷没有这个特点。”阎焰笑道,这正是古代工匠实用化处理的聪明之处。
阎焰颇喜欢山西陶瓷中的老虎枕,馆藏的多个虎枕像一头头老虎匍匐在地,或张口怒目或憨态可掬。最妙的是一件赭地黑彩诗文虎枕,枕面还有两句诗,“闲吟古调敲龙角,醉卧青山枕虎腰”,何等豪迈大气,“陶瓷虎枕是流行于金代的一种很有特色的生活用具,老虎成了守候人间美梦的枕上神灵。”
山西陶瓷还有可贵的率性之美。阎焰指着一个产自大同窑的黑褐釉贴草叶纹缸说,窑工们会在施釉时随手用花叶遮盖,在釉干之前,把花叶从陶瓷上再撕下来,这样,树叶纹理就会留在陶瓷上,“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所以这些陶瓷也各不相同。一些窑工还把剪纸贴上去再撕掉,让剪纸之美与陶瓷之美相得益彰。”
山西古代陶瓷地位
得以“全新定位”
参观《三晋窑火》特展,不仅可欣赏珍贵藏品,还能学到不少知识。
阎焰细心地把自己从美国、英国、日本、法国、中国等世界各大博物馆中找到的山西陶瓷图片,以及山西出土的陶瓷标本资料,作为背景材料与展品一起陈列,让观众可以细细品鉴比对。
在比对故宫博物院珍藏的乾隆御题瓷枕和山西陶瓷时,阎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件腰圆形瓷枕烧制于宋金之交,枕面饰珍珠地,大朵盛开牡丹衬以卷舒枝叶,清丽不俗。乾隆非常喜爱,所以当年命造办处玉工把一首御题诗琢刻上去,诗云,“瓷中定州犹椎轮,丹青弗藉傅色纷……”由诗可知,乾隆认为这件瓷枕出自定窑。然而,经过阎焰细致地和窑址标本比对考证,可确认这件瓷枕并不是定窑产品,其真正出处是山西介休窑,“它的珍珠地刻痕非常深,颜色也深,这不是用定窑特色木制工具戳印出的,而是用一种金属管扎刻出来的,而这一工艺特色恰恰是介休窑特色。”
管中窥豹。特展,全新定位了山西陶瓷在中国工艺美术史和中国陶瓷史上的位置,引来海内外学界关注。
把意义非凡的第一展选择在深圳举行,缘于阎焰对深圳的感恩与深情。“是深圳对文化的重视与支持,让我在几年前毅然将望野博物馆落户深圳,也将多年收集变为深圳珍藏。”阎焰说,展览得到了深圳市委宣传部和龙华新区的大力支持,是这座城市给了文化传统再弘扬的机会,“深圳与山西远隔千山万水,没有海纳百川的包容,不可能去做这种工程浩大的事,而这正体现了文化深圳兼容并蓄、面向世界的胸怀与气魄。”阎焰努力把展览办成国际水准,“望野博物馆的展览不仅代表自身,更代表深圳,我们所创造的任何文化成就都将成为深圳学派大厦的一砖一瓦。”
展览将举办40天,至7月28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