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国标 佛山陶瓷业承压环保整治

　　■中国房地产报记者 胡泉 北京报道

　　5月29日，佛山市禅城区的一场陶瓷行业综合整治工作现场会，让当地陶瓷企业慌了手脚。该区的22家陶瓷企业在今年11月1日前，须全面达到《陶瓷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GB25464-2010)(以下简称《标准》)的指标要求，未完成深化治理工作的陶瓷企业，必须停产整治。

　　6月17日，当地业界人士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原来《标准》的执行力度宽松，陶瓷企业没有压力，就没有提出异议，“现在政府要动真格，企业可能就受不了”。

　　另一个惨淡的现实是，现在国内几乎没有陶瓷企业能够全面达到《标准》的各项限值要求。在《标准》2010年出台后，中国建筑(2.78, -0.04, -1.42%)卫生陶瓷协会就奔走于政府、企业之间，向环境保护部提出了异议，指出《标准》过于严苛或被虚设。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今年5月末，环保部将《标准》列入标准修订范围。

　　但随着2013年9月《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的出台、新《环保法》2015年1月1日实施，政府对工业污染的环保整治力度空前升级，《标准》已经成为佛山、肇庆乃至其他产区陶瓷企业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像抓计划生育一样抓污染治理”

　　今年，佛山对重点行业的大气污染环保整治力度骤然提升。2014年是佛山的“环保执法年”。相关报道称，佛山将不惜一切手段，加大执法力度，实施铁腕治污。

　　5月9日，佛山市环境保护局召开重点行业大气污染治理工作会议。佛山市副市长许国对105家与会企业逐一点名，核实其企业话语权。这些参会企业现场承诺治理污染。

　　佛山所有的陶瓷企业被请到会议现场，要求提供节能减排的方案。其中，会上出现的《佛山市大气污染防治行动实施方案(2014~2017年)》，便有专门针对陶瓷行业的实施方案(征求意见稿)。上述实施方案规定，2014年9月30日前，所有陶瓷企业完成烟气治理，确保全面达到排放限值要求。

　　许国强调，在场的企业就像是“计划生育的对象”，将用“抓计划生育的力度”抓污染治理。许国告诫现场的企业家，莫以为这次大气污染整治是唱戏、作秀，随后的行政执法和检查将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定时间。

　　今年年初，承接了佛山陶瓷产业的肇庆市亦公开向污染宣战，推出了陶瓷污染治理的实施方案。4月中旬，肇庆市环境空气质量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发出通知，4月15日起，全市陶瓷企业不能稳定达标排放的，限产50%；整改验收不合格，将强制关停。

　　据媒体报道，4月28日晚，肇庆市副市长范汝雄带领市环保、市经信、市质监、市公安等部门，突击检查了部分陶瓷厂、工业锅炉企业。在一家陶瓷厂，范汝雄发现，污染物排放不能稳定达标，5条生产线只停了1条。检查组要求限期整改，达到限期后，整改若未达要求，由政府予以关停。

　　佛山市禅城区则提出，2014年11月1日后，未完成深化治理工作的陶瓷企业，必须停产整治；2014年12月31日前，有窑炉的陶瓷企业大气污染物排放口必须安装烟气在线监测和视频监控系统。

　　佛山、肇庆两地治理污染验收的惟一依据，均是国家强制性标准《陶瓷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而这个当地陶瓷企业未曾重视的国家标准，成为了它们现在的心头病。

　　广东蒙娜丽莎陶瓷有限公司董事张旗康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佛山的陶瓷企业以前都是注重市场不注重政策，连国家环保局网站都不上。”

　　而在5月20日的第三届陶瓷卫浴产区科学发展论坛上，严峻的环保形势成为话题。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会长叶向阳说，节能减排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陶瓷行业的兴衰。

　　“怎么改也达不到要求”

　　重压之下，佛山陶瓷企业集体发声。5月22日，佛山市陶瓷行业协会及42家陶瓷企业联合向广东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递交了《关于<陶瓷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执行等情况的紧急报告》(以下简称《紧急报告》)。

　　《紧急报告》指出，《标准》部分指标过于严苛，如氮氧化物、氟化物、重金属等限值指标，没有充分考虑到行业实际和当前的环保技术水平，有些指标甚至比韩国、日本、德国、意大利、中国台湾等发达国家和地区还要严格。

　　中国房地产报记者了解到，《标准》制定之初，编制组希望通过本标准迫使企业采用先进污染控制技术。同时，“标准值是企业采用先进生产工艺与污染治理措施后能够达到的水平”。

　　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副秘书长徐熙武接受中国房地产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标准》规定各项污染物排放的限定值，确比国外略严，它与其他国家的标准差异在于《标准》规定的1.7的过量空气系数，相当于8.6%的基准废气氧含量，我国台湾地区是18%，德国是17%，日本是18%。

　　“这样考察各国大气污染物，数值就有3.1~4.1倍的折算，《标准》中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限值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限值，基本失去了比较的意义。”徐熙武说。

　　据了解，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曾对蒙娜丽莎、诺贝尔陶瓷、欧神诺陶瓷等大型知名陶瓷企业做了调研。结果显示，这些企业的烟气含氧量均值在17%左右。

　　“现实证明，达到《标准》所有排放限值要求的陶企应该还没有诞生。”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尹虹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2010年10月后所有陶瓷企业法律层面没有任何抗争的基础，尽管广东企业大多通过了清洁生产审核。尹虹曾任佛山市陶瓷行业协会秘书长。

　　6月18日，佛山市陶瓷行业协会秘书长于枫接受中国房地产报采访时表示：“我们是希望政府暂缓执行，估计也有难度吧。”

　　徐熙武向中国房地产报记者讲了一个案例。长三角经济发达地区对工业污染高度警戒，建筑卫生陶瓷界一家标杆企业曾被当地环境保护局做出整改的决定。但企业按要求花费诸多精力和环保改进资金，引进了欧洲发达地区的环保技术进行整改后，当地环境保护局负责人发现，企业怎么改进也达不到要求。这时，这家企业找上协会，由协会出具一个证明，“证明”该公司是优秀企业，努力做环保，遵纪守法。这才协调好，当地环保部门给予企业休整的时间。

　　“这家企业对环保的要求是全国领先的，它已经在环保改进上投了一亿多元。”徐熙武说。

　　全国建筑卫生陶瓷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秘书长王博说：“没有哪个企业能够做到《标准》所要求的，监管部门过去也没有按照这个《标准》去监管，《标准》等于被悬置了。”

　　王博说，这既有投资方面的问题，也有企业通过技术改造仍难以达标的问题。也因此，一些企业在环保投入上采取停步观望的做法，进而影响到市场的公平竞争。

　　达摩克利斯之剑

　　5月29日，环保部发文将修订《标准》，完成时限定于2016年。6月17日，环保部科技标准司环境标准管理处人士告诉中国房地产报记者，《标准》修订版最快2015年立项，2018年发布。

　　环保部科技标准司环境标准管理处人士介绍，《标准》执行过程中遇到的难以执行的部分，可能需要再调整，一般来说不会调低各项指标要求，会不会调高看调研情况，“我们会根据行业技术水平评估限值”。

　　截止到6月15日，《标准》修订已经征集完项目承担单位，不久将召集第一次立项会议。记者从环保部科技标准司得知，已有一些陶瓷企业申报。

　　据业内人士透露，现在修订《标准》的时机已经具备条件。2010年发布《标准》时，一些陶瓷企业手里都没有太多实际污染物排放的测试数据，提不出太多意见，当时调研组来到佛山，企业并不以为然，“那时谁想到今天会动真格，而不是走过场”。

　　另一个问题是，《标准》从修订到发布，还有一段时间，这期间如何处理。2013年下半年，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为此牵头制订了建筑卫生陶瓷工业污染物排放的协会指导性文件，有效地指导了企业开展环保工作，并为业内生产企业监控及准确评价企业的环保状况提供科学依据。

　　目前，对陶瓷行业的考验仍然存在。被称为史上最严的新《环保法》将于2015年1月1日正式实施，各陶瓷产区政府的压力凸显。可《标准》还摆在那，企业又达不到，“监管部门、企业都无所适从”。

　　这种焦灼的状态，仍徘徊在佛山、肇庆等地的陶瓷企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