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题材在我国的艺术史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应用于陶瓷装饰上,是一种典型的装饰纹样。一直到今天,仕女题材仍然受到传统瓷雕艺人的钟情与喜爱。但随着时代发展,仕女题材上逐渐被注入了新的创作元素。德化瓷坛中,许氏正泰瓷庄许瑞卿所创作的仕女瓷雕堪称代表。
一、仕女题材在陶瓷创作史上的应用
我国以仕女为题材的艺术创作历史悠久,具有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创作方法与传统,而在陶瓷雕塑上的应用,据文献记载显示,鼎盛时期应该是出现在唐代。唐代经济的发展影响着艺术的发展,而唐代仕女俑尤为出色。
唐代经济发达,文化兼容并蓄,人类审美意识转变,因此陶俑题材丰富,塑造细腻到达历史的最高水平。唐代女子丰满、聪慧的形象与气质成为唐俑的特点。陶俑的造型由古拙向精细转变,仕女俑从纤瘦到丰腴,呈现盛唐的社会氛围。仕女俑神情满足,对面部的刻画越来越精细,体现人物造型的神韵,做到了形神兼备。
在唐代陶俑中,塑造的仕女俑的形象充满活力,无疑是最成功的。
在德化,明中期以后的仕女瓷塑对后来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晚清时期陶瓷仕女大量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现状。及至民国时期乃至现当代,仕女题材的陶瓷作品更是层出不穷,举目皆是。
仕女成为德化陶瓷创作中长盛不衰的一个重要题材。
二、许氏瓷塑开创仕女瓷塑的自由时代
源于清代闽粤著名雕塑流派“山湖祖”的许氏家族,雕塑历史悠久,自清代以来声名鹊起。第五代传人许兴泰(1941—2006),在其50余载的瓷塑艺术生涯中,创作了大量瓷塑艺术作品,为德化瓷塑艺术的发扬光大,为我国陶瓷艺术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1993年被授予“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是福建省陶瓷界首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产品销路扩展与国内外顾客需求,许氏产品题材日益广泛,品种不断增加。在原来的瓷雕观音、达摩、弥勒等佛像的基础上,拓展到神话故事、历史典故、仕女等人物和动物以及盆花等陈列品。尤其是仕女瓷塑,许兴泰创作了《天女散花》《嫦娥奔月》《春满人间》等作品,造型生动,比例合理,表情丰富,线条柔美,作品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气韵生动,人物宛然如生、呼之欲出。《天女散花》获得第一届中国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金奖,《嫦娥奔月》获全国工艺美术创新作品优秀奖。
许兴泰的仕女瓷塑既继承了许氏家族“山湖祖”雕塑的精雕细刻,又继承了德化传统瓷塑的圆融飘逸,并进行艺术创新,尤其是他仕女造像的长飘带,充分发挥了线条对人物造型的重要作用,“以线刻体、以体托线、线体结合”,烘托出人物的精神气质和内在性格,表现出其非凡的创造力,形成了自己的典型风格和特征,开创了瓷塑的自由时代。
三、许氏正泰瓷庄当代仕女创作的传承创新
许氏正泰瓷庄的许瑞卿系许兴泰之子,为许氏瓷塑的第六代传人。他承家学,深得真传,又曾到高校深造,广泛涉猎现代艺术,在传承与创新的相生相融或激荡碰撞中生发出新的艺术灵花。家学变己学,他的仕女创作走出了一条“古艺成新技,古意开新境”之路。
(一)立意
“意”,这里主要指构思立意的内容,即用人物形象来把握思想、情感、意趣,是陶瓷艺术家从事雕塑创作时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意境、意象。
仕女瓷塑以古代女性为主题的陶瓷创作,它综合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审美风貌。从审美方面来看,陶瓷仕女雕塑形象是美的典型形态;从社会效应方面来看,它是一个民族历史文化的沉淀。不仅如此,陶瓷艺术家的精神、思想、审美情趣来自于其人生体验、阅历和修养,也因此烙有时代的印记。许瑞卿创作的仕女精准地把握了古代不同时期女子的审美情趣。例如《唐韵》,人物细腻生动、丰肌秀骨,并且运用雍容华贵的考究服饰展现女性热爱美追求美的唐代特点。
(二)造型
从立意到造型,是一件作品的基础,整体的造型形式,是作品立意的关键。
许瑞卿一脉相承许氏瓷塑的精雕细刻,严整云鬓、瓜子秀脸、八字烟眉、细长凤眼、樱桃朱唇、款款身姿,风格工致典雅;在服饰上,他注重以飘逸的丝带来突出角色的仙姿绰约。作品《贵妃醉酒》略微倾斜的造型把贵妃的酒醉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衬托着丰腴的体态之美;《西施浣纱》则选取西施临水照花的造型,一览无遗地表现了西施婀娜多姿的身段;《昭君》却是长袍着身、怀抱琵琶,意在表现其凛然的大气。
由此,从许瑞卿每一件仕女作品的造型上,我们能看到柔丽雅致与女性美的内在得到了统一,其所透溢出来的经典气度和高雅格调是一目了然的。
(三)细节
瓷塑讲求整体和局部的和谐统一,需要整体的立意和造型,但更需要与整体造型相辅相成、意趣横生的细节。可以说,细节具有抒发内心情感的功能,是创作者和创作对象之间情感、思想、灵魂交流融和的通道。
许瑞卿的仕女瓷塑都妙造了体、面、线、点等细节的手艺美和形式美,刚柔相济、静中寓动。作品《贵妃醉酒》便是通过多个细节来呈现贵妃酒后的形态:披肩褪至臂间,露出浑圆的香肩臂膀,丰韵的身躯轮廓分明,凹凸有致,丰满而不臃肿;稍稍倾斜的身躯把重心置于丫鬟身上,体现贵妃醉酒把握不住的步态,却依然妩媚而雅致;高高隆起的发髻和质地飘逸柔软的衣裙彰显出杨贵妃的高贵。在这件作品中,不仅整体的构思造型,就连发髻牡丹、颈上环佩、腰间飘带都是精微细致的,极具真实感。
像这样真正做到细节与整体完美融合的,可以说许瑞卿的每一件都是如此。所点缀的手镯、珠串、柳枝、荷花、波浪、飘带等与人物的形态、线条以及命题都处于一个和谐的统一体中,自然而不可或缺,实属可贵。更值得一提的是,仕女的手镯、耳环等配饰均能够悬空活动,这不但彰显创作者的匠心独运,更考验其技艺水平和烧制技术。
总之,仕女题材瓷塑随着时代的发展,已不单是指神若其神的意境,或内心的灵性情思。对于陶瓷雕塑语言上的特殊性,许瑞卿的探索和追求、传承与创新一种发展,一种突破,也是一个寻求完善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