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器邂逅音乐,新的乐器便产生了,同样地,当瓷器与茶不期而遇,茶器也便诞生。若说前者满足人们视觉和听觉享受,那后者便是视觉与味觉的巧妙结合。品香茶、赏茶器,伴以琴曲,古人的生活何等惬意、何等愉悦。而这种生活,正是当下最为弥足珍贵的“慢活”生活方式,抛开世俗杂念,将生活节奏慢下来,自然使心态变得平和、心灵得到净化。
一、玉器之美
玉器自古以来备受世人瞩目,是中国文人的象征,无论外形与其内在品格皆透露出一种冰清玉洁、高风亮节的气质。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美玉的形成饱含着中国人的智慧结晶,一块看似普通的玉石,被人识出其价值之后,再经过人手雕琢,它就不再是一块顽石,而被赋予生机。
因此,上好的玉器是要兼其质地与艺术加工皆上乘方能体现其价值。然而,慧眼识玉,庸人之眼是无法识别的,只能观其形而无法会其意。“古之君子必佩玉”,美玉是被君子、贤人赏识的,作为他们的象征,更重要的是追求玉般的高洁、脱俗,玉佩、玉簪、玉镯等等便成为他们的必需品,与其生命合二为一。
据《礼记》中记载,“君子比德如玉”,玉的精神亦受人气质的影响,不同人佩玉的效果是不同的。贤者佩玉使之产生灵魂,与玉结缘,二者完美契合,相互养之;庸人佩玉却只能毁玉,纵然再上乘的玉落入俗人之手,因其精神无法相合,便只能使之趋于平庸,岂乃毁玉哉。因此,玉与人之间亦讲究缘分,和谐相契才为其实质内涵。
二、瓷器之美
瓷器同样是中华民族古老的艺术瑰宝,瓷器在英文中被译为“china”,并非无凭无据,用英语中与“中国”相同的翻译足能体现出瓷器对世界所产生的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正因瓷器受世界各国人民热爱,中国也素有“瓷国”之称。
瓷器这种温婉、典雅的工艺品具有玉之品格,她是一种将石与火结合运用并产生奇妙化学反应的艺术。无论是宋代五大窑瓷器还是明代景德镇瓷器等等,皆具魅力,安静但不呆板、高雅却不虚幻、淡雅而不单调。它是一件雅器,传递出其中所蕴含的人文精神。
瓷器中有如“明成化景德镇官窑青花携琴仿友图纹罐”这等展示文人生活的瓷器,亦有如“沈存周款锡茶叶罐”这般体现古人善诗文、书法的瓷器。我们在享受瓷器带给我们美感的同时,亦感受着古人的气息与精神。也有与古琴的冰裂纹相似的瓷器,那是其特有的碎纹,具有独特的美感,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混若天成之美。相比而言,笔者更为欣赏的一类为“定窑白釉托盏”。此种瓷体一色、朴素无饰的瓷器,简约、端庄,既不招摇也不繁复,却经得起岁月的打磨、耐得住审美的推敲。
三、玉器、瓷器
古人爱玉器亦爱瓷器,二者既不艳丽浮夸,又体现出温润、典雅的共性。并且将其功用发挥到极致,不仅仅作为一种欣赏把玩的工艺品,更将它们赋予实用性的内涵。玉器与音乐皆为古人所爱,古人爱玉成癖,恨不能时刻与玉为伴,因此将玉制成乐器的想法萌发出来,“金石玉振”便成为现实,玉声清越脱俗,以玉制成乐器如“玉磬”。陈旸《乐书》中记载:“玉磬,春秋之时,齐侯以玉磬赂晋师,止兵。”
①将玉磬作为化解战争的信物,可见玉磬具有化干戈为玉帛之功效。
“《诗》言‘受小球大球’,盖物之美者莫如玉,而球又玉之美出于自然者也。先王乐天以保天下,因天球以为磬,以其为堂上首乐之器,其声清彻,有隆而无杀,众声所求而依之者也。”
②“晋贺循奏登歌之簴,采玉以造磬;隋苏夔妙达音律,造玉磬献於齐;唐制:宗庙殿庭用玉磬。则玉磬堂上之乐,登歌用焉。”
③据资料记载,认为玉是美的事物,而以玉制成的磬正是体现了天然之美。并且在不同的朝代中,玉磬皆被视为吉祥之物,成为朝廷的“堂上之乐”。
“《开天传信记》曰:太真妃最善击磬、搏拊之音。明皇令采蓝田绿玉为磬,尚方造簨簴流苏之属,皆金钿珠翠珍恠之物杂饰之。”
④在繁华的唐代,玉制之磬也不例外,杨贵妃同样是一位击磬的演奏家,并以“蓝田绿玉”制磬,打造成精美的乐器。
四、玉器、瓷器与古琴音乐
玉器、瓷器是凝固的音乐,中国艺术具有审美的共通性,玉器和瓷器与中国古代音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例如古琴音乐。它们非形式上的相似,而是内在气质、美学体现的不谋而合。
古琴强调韵味的体现,讲究寻其“弦外之音,音外之意”,这种“弦外之音”表达了音、意之间的关系,让天人合一、返璞归真成为最终目标。古琴音色具有空灵、恬静之美,其“吟猱”等各种手法的运用形成了琴乐飘逸秀丽、清微淡远的美学意境,产生出一种独特的韵味,蕴含着高洁、恬淡的意趣。
古琴音乐古淡而典雅、旷逸而高贵,与玉器、瓷器旨意殊途同归,皆渗透着一种文人情愫。古琴音乐属文人音乐,好琴之人多出自文人雅士,如“竹林七贤”中的嵇康,他“目送归鸿,手挥五弦”,那是“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境界,亦是他崇尚清静、自然的情绪表现。然玉器之润、瓷器之婉、琴音之逸,是中国古代美学特质在艺术上的折射,委实耐人寻味也……
欣赏中国的玉器与瓷器,笔者认为重要的不是追求表面精雕细琢,而更重视内在的文化内涵,需细细揣摩其意境及韵味。此乃中国艺术之最高境界,真正的“大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