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家白明从7月10日至8月4日在巴黎亚洲艺术博物馆--赛努齐博物馆举办白明个人作品展。白明用包括陶瓷,装置组件,雕塑,水墨画和油画等41件作品展示既充满中国传统又展示现代感的创作风格,请听法广的采访。
法广:白明先生,此次在赛努齐博物馆举办您作品展览。请您介绍一下这件在请柬上的陶瓷?
白明:这件作品叫做“红颜烁金”,在容器瓶子上有釉里红装饰的充满愉悦感的图饰。谈陶瓷作品比谈绘画作品困难,因为绘画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主题,陶瓷不是一个主题,而是一个人慢慢地通过一个空间理解时间与空间关系的容器。陶制容器曾经是日常用品,但是随着科学发展人类要求越来越高,对于容器的理解不仅是唯美、实用,而是探索人对空间的理解,对容器的精神要求。我们今天的陶艺家再来创作的时候会从今天的时间往前追溯过去受到的所有教育,理解传统陶瓷型式。靠一件作品的创新来概括所有的教育。使用釉里红这种传统陶瓷烧制中最难的技术,对烧成的温度、釉料的厚薄、窑位的高低及料色都有精准的要求,如果相差五度或者相差七八度就完全不呈色,或者完全发红,甚至完全发黑,因此釉里红是中国彩绘中最难掌握和最具有神秘色彩的一种颜色。也正是因为很难掌握,也就拥有了很好的审美品质:一种活性的,变化万千的让人不容易琢磨却又着迷的颜色,这个色彩在我的瓶子中是个非常好的巧合,当然也蕴含着艺术家长期的经验积累。红颜是颜色,也是知己的意思。
展览现场,白明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国主席Audouze先生
法广:此次展览被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走向世界的展览之一,请问您如何走上陶艺创作的道路呢?
白明:在中国大学里有美术学院,在当时设有陶瓷系的不多,全国只有三到四个大学。我喜欢动手的行业,因为我认为人的手很神奇,能够创作很多东西。而且陶瓷工艺中蕴含的物与人的关系让人着迷,我选择陶瓷工艺也因为我老家在江西,距离景德镇不远,我从小受到熏陶,对陶瓷偏爱。陶瓷工艺可以满足我对未知工艺的探索,因为世界上只有陶瓷你认为是做完了,但还不是最后一件作品,还需要烧。我绘制油画和水墨,画完了就是完了,我结束的效果就是大家看到的效果。只有陶瓷不是这样,我停下手的时候,在没有烧成之前我也不能把握最后的效果。就是因为不能自控的一点点期待和想象让我觉得陶艺是所有艺术形式中最吸引我的地方,做陶瓷成为我的职业。
法广:有评论认为您的陶艺在保持中国传统的同时加入了现代元素,您怎么看?
白明:我认为这是准确的评论。我的作品很新,好像传统中没有见到过这些作品,但是同时又很东方,与西方艺术家创作的不同,与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也不同。
法广: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您的作品一看就知道是中国人的创作呢?
白明:这如同我们在国外见到很多的黄种人一样,可以轻易地判断出他来自哪里,我不是从他们的语言上来判断,其实是一种气质。这种气质来源于你长期的教养,与学习有关,你慢慢消化了无数形式,通过不断地学习进入到你的意识中,给人判断力,让大家界定靠近哪个国度,靠近哪个时期。当大家看我的作品会知道这是出自中国艺术家之手,使用的是传统原料,造型充满新意,能够看出族性和时代性。
法广:您认为陶瓷作品是在博物馆还是在大众的生活中?
白明:您的问题可能是因为看到博物馆收藏我的作品,说实在话,艺术家会考虑这些问题,但也不是当作首要思考的问题。艺术家与普通人一样,有生存和发展的方式。艺术家一方面会挖掘自己的情感, 去表现;另外一方面不会有太多命题,我不是为了博物馆收藏而创作,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情感创作,是因为有了内心的感知后,特别想表达,而且这种表达方式具有独特性,艺术家会倾注自己的情感去表达。如果说我一旦把话题引离开情感,如果艺术家有这样的设想,其实自己的创作就在远离自己的情感,远离人与物的感知关系,往往有这样想法的作品,我认为不会达到艺术家比较完美状态的创作。
白明作品创作中
法广:请问您如何挖掘自己的创作灵感 ?
白明:实际上找灵感,没有多少人能够回报自己的希望,从我现在的经历来看,灵感不是我找来的,我不相信寻找灵感的人。灵感没有拷贝的方式和途径,灵感是在不经意中,在很安静的气氛中,特别自我的状态下,在游离和冥想的状态下会突然出现的。然后,你会不自觉地与以往的创作方式发生变化,可能创作新作品。捕捉到新的东西,随着感觉走下去,如果感到十分舒畅,然后想要表述的又非常尽兴,而且创作过程非常流畅,也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可能这就是大家认为的灵感到来的时候。
法广:中国经济高速发展,中国人快速发展,过安静的生活很难,如何才能找到这种安静的境界。
白明:这与个性有关。世界生活多彩丰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切入点,有些人用一生的力量违背自己的意愿,顺从游离自己应该的生活方式。也有些人,可能是被动的,可能是被选择自己选择的地位。我不同于以上情况,主要是出于我对传统艺术的理解,我认定了中国传统精神里最具有文士精神,中国的所有艺术都是有文化的人、有教养的人把艺术形式带到了我们眼前。这种安静造物的过程恰恰是中国陶瓷最美的灵魂。急躁做出来的作品呈现破坏结构,这不是艺术家的需要。经过失败,发现不是要提高自己的技术,而是要安静自己的心灵。我们这些人依赖于读书喝茶、造器、绘画,就是这个过程。在重复滚动的时候,都有一个向心力,这个向心力就是让心安静。当达到了一定的安静程度,会发现做作品比想要追求有更多的表现欲望,就是随手可以做出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这就是进入了一种创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