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清代瓷画,说不尽千古爱情,拷问官法是与非。却总被工匠们描绘在作品中,寄托美好与正义的回归(见图)。去年,在朋友叶伯瑜处见到这块瓷板时,我就被其精美所打动,你看人物多么生动!我藏有一旧本《戏考》,查了才知此图出自其中戏《拾绣鞋》。后来被人七改八编的,又出现了《失绣鞋》,虽然都是故事,实为两个胭脂案。
“拾绣鞋”说的是,明代有一总兵叫唐英,所生一子唐子琪,爱如掌珍,特请书生王标做家教。时值八月中秋,王书生因患疾病,唐子琪拿绣被给老师蒙汗,无意中误卷了母亲李月英绣鞋一只在内,掉在这位王老师床前。孩子做事就是粗。
唐英公务后回家,知道了小老师生病,特亲自到书房探问,忽于床前拾得妻子绣鞋,怒不可遏,即回房出鞋示妻,并拿刀逼令妻死。妻子认为是无端污蔑,要一死自明。唐英又疑信参半,就逼妻子到王老师处。妻无奈去到书房外,妻子不知怎么说,唐英让妻子叫王老师开门,王老师因闻是女子声音,且在深夜,拒不开门。唐英又逼妻子,以“卓文君奔司马相如”等故事相诱,不料王老师闻言,怒斥其不守礼法,大骂,且说“明日当告诉东家辞职,看你有何颜面!”等。唐英这时才知道是冤枉了妻子,自责荒唐,遂陪礼请罪,而罢。
而另一故事叫“失绣鞋”,是说,清时东昌府有一位牛医卞公的女儿叫胭脂,才貌双全。一日,胭脂同一介书生鄂公子在街门相遇,一见钟情。寡妇王春兰和她的表哥宿介,想好意玉成一件婚事。宿介授意鄂公子去与胭脂相会。鄂公子怕羞不肯去。夜深时,宿介路过胭脂家,乘酒兴冒充鄂公子在窗外同胭脂相会,讨得了一只绣花鞋作为信物。不料,这只绣鞋又掉在寡妇王春兰的门前,被毛大拾去。毛大乘机潜进胭脂闺房,调戏胭脂。被卞公发现,毛大竟用刀将卞公刺死,越墙而逃。
案发后,东昌府的县官认为绣鞋是胭脂的,她同鄂公子又有一曲衷情,就武断他俩私通杀父,逼打成招,把鄂公子判成死罪。这是一审。济南知府吴南岱,根据宿介等几个同窗的诉状,重审此案。发现鄂公子否认曾同胭脂夜会,而胭脂又说是隔窗同鄂公子相会,并隔窗递送绣鞋,料定必有“第三者”冒名顶替。经过调查,得知是寡妇王春兰的表哥宿介,便把他俩扣押。审问中,宿介供认是他冒鄂公子名去讨绣鞋的。吴大人不等宿介诉毕,又主观武断是他杀人。宿介当场抗议,斥他自命青天、办案荒唐。吴老恼羞成怒:用刑!宿介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他为成全鄂公子,只得承认案情。吴知府便把宿介判成死罪上报。
然而,假案就是假案。当宿介把实情告诉鄂公子后,鄂公子深为感动,便向学使施愚山告发申诉,请求替宿介昭雪。施公是吴知府的恩师,看了诉状后,感到其中蹊跷,便去拜会吴知府,调阅案卷,察看现场,认为这桩奇案疑点很多:例如绣花鞋失落,定有别情;胭脂那晚既然虚门等鄂公子,他也曾走过后门,为什么越高墙进出?为什么在现场又发现银钗而不加追究?等等。吴大人在施公有理有据的启发下,感到有误,便不顾刑部“批文下达,不执行就得革官问罪”的后果,再作深入调查,发现银钗是毛大失落的,进行攻心战。终于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抓住了真凶,将毛大绳之以法。而胭脂和鄂公子由于患难相知,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案经过三审才大白真相。
清代康、雍、乾三代是瓷器制造的顶峰,不仅品种繁多,千姿百态,而且风格俊秀,故事传奇,不惜工本。像这幅瓷板大方精美,当属上品佳器了。想必,这位画工不仅技术上精工细巧,而且是看过这些传奇故事的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