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裁剪过的废包装盒纸背后,竖印着“工美老工匠”、“茅子芳”以及一串电话号码,背面是两枚闲章,一枚写着“怪叟”,一枚写着“糟老头子”,这是一张茅子芳自己刻印的“名片”,古朴简拙,不失雅趣。
不久前,七旬有余的茅子芳,在承恩寺北京燕京八绝艺术馆首发了自己的新作《玉琢成器》,茅子芳说,“作为一个在工美行业从业五十多年的老工匠,在晚年更有责任把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和技艺,毫不保留地传给下一代,传给年轻人。”
北京刻瓷起源于清末
“刻瓷在北京的发展相对较晚,它不像玉器、象牙雕刻、雕漆等工艺那样受统治阶层的重视,只在民间发展。”在茅子芳看来,所谓刻瓷,就是用瓷做纸,用錾子做笔进行艺术创作,“北京刻瓷业是从清末发展起来的,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为解决一些贫苦旗籍子弟生活,让他们学艺谋生,其中镌瓷科(后改名瓷工科)有学生二十余人,最后只有朱友麟、陈智光始终从事这一行业。”
辛亥革命后,朱友麟仍靠刻瓷为生,他将南方刻瓷擅用的钻石刀和北方钢錾相结合,运用到刻瓷上,发展了刻瓷技法,把錾刻和镌刻相结合,改进了比较单调的刀法,线条刚柔并济。茅子芳说,朱友麟的作品多为自画自刻,他在刻制工笔画的基础上,开拓了刻制写意画的新领域,“1957年,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成立,朱友麟被聘为研究员。周恩来总理曾经明令朱友麟的刻瓷作品不能出口,因为那是国宝。”
求教朱友麟成编外徒弟
1962年,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在中央美术学院展览馆,举办了朱友麟刻瓷艺术作品展,正是这次展览,让19岁的茅子芳格外喜爱,自此迷上了刻瓷。当年7月,茅子芳从北京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分配到北京玉器厂的四车间花鸟组。虽然干得是玉器,但业余时间里一直摸索着如何刻瓷,完成了几件花鸟作品。一天中午,按捺不住的茅子芳带着两件作品,前往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硬着头皮敲开了朱友麟工作室的门,没想到,朱友麟见到他这个年轻人还挺高兴,悉心指导之后还嘱咐他,“好好学习刻瓷,将来把刻瓷艺术传下去”。
1964年,朱友麟去世,茅子芳这个“编外徒弟”无法再行请教,只好走上了“修行靠个人”的路,在继承传统刻瓷技艺的基础上,吸收了素描、刺绣、金石、摄影等艺术风格,创出了具有自己独特风格的刻瓷作品。“刻瓷就是在烧制好的瓷器上写字作画的一门技艺,是以刀代笔在瓷板、瓷瓶、瓷盘上,表现素描、线描、中国画及书法的艺术,它将绘画与錾刻结合,被誉为在瓷面上‘绣花’。”茅子芳说,传统的刻瓷都是在白瓷上刻制,刻完以后再涂上颜色,但他另辟蹊径,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起首创深色釉瓷来刻制,“不用上色,光是根据不同的工具、刀法、疏密,就可以创造出至少五种色调的变化。”
刻瓷考验的是综合素质
花低价买来的瓷盘,经过茅子芳的錾刻后,作为国礼,先后送给到中国访问的外宾朋友。茅子芳的刻瓷作品,几乎不参加任何评奖,他宁肯摆摊卖鞋,也绝不出售自己的作品,因此有人说他活得太累。
凭着高超的技艺,茅子芳从不追求选料,“只有废物人,没有废物料,创作者肚子里要有积累,一看到这原料,脑子就要反应出来适合做什么。”在茅子芳看来,料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是人的水平有高低。“技术是一种手段,材料是一种载体,我要求徒弟必须要有好的文化基础和绘画基础,必须要自己会创作,刻瓷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综合素质。”
茅子芳的家里堆满了藏书,“我的藏书不够一吨也差不了多少,其中有一半可以说都是历史书,还有的就是文学书,再一个就是我的业务书。”几年来,茅子芳陆续出版了印章、刻瓷和玉雕方面的著作,还发表了许多相关的研究文章,“我要从理论上研究这门艺术,力争做一个有文化的老工匠。”他如是说。
茅子芳,1943年4月生于北京市西城区,工美老工匠,北京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北京刻瓷代表性传承人。茅子芳1962年毕业于北京市工艺美术学校雕塑专业,1993年获高级工艺美术师职称,擅长玉器雕刻,俏色印章雕刻、刻瓷、木雕、葫芦造型、雕塑等,著有《天生我材必有用——俏色印章艺术》、《北京刻瓷艺术》、《玉琢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