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河北邯郸中国磁州窑博物馆,笔者邂逅了一组花卉纹瓷器。它们历经千百年依然繁美似锦,独有一种岁月沉淀之后的“芬芳”。林林总总的花卉纹瓷器中,我尤其喜欢这件金代白地填黑芍药纹镜盒(见图)。
镜盒,是古代放置铜镜的容器,是随铜镜出现应运而生的。铜镜的历史,可追溯到三千年前的商周时期,当时的铜镜主要作为礼器,至东周时期为王公大臣整理仪容所用,直到秦以后才逐渐的平民化,走入千家万户。因此,早在两周时期,就出现了盛放铜镜的长方形漆盒,以后历代皆有用盒装镜的习惯。至宋金时期,铜镜虽然已经较为普及,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铜镜依然是一种奢侈品,自然要用精致的镜盒来保存。中国考古史上,镜盒属于十分罕见之物,存于后世的磁州窑镜盒,更是寥寥无几。磁州窑中的镜盒珍品,除中国磁州窑博物馆这件金代白地填黑镜盒外,另一件金代铁锈花镜盒收藏在南京博物院。元代以后,再无镜盒类瓷器出土。至于其消亡原因,究竟是因为这种瓷器易碎,还是因为铜镜的使用开始减少,或是婚嫁风俗的改易……目前尚无定论。
这件金代白地填黑镜盒,高5.1、直径21.3厘米。镜盒做工极为考究,这件镜盒的盒盖表面,又可分为内圆和外圆。外圆,由曲带形连续回纹构成,这种纹饰俗称“富贵不到头”。连续回纹内,以双勾填地的技法绘制出两枝首尾相对的并蒂折枝芍药,芍药姿态生动,刻画工整细腻,花蕊和花叶上的筋脉清晰可见,它们自由伸展、首尾呼应,富丽和谐。更令人叫绝的是,盒盖与盒身的合缝处,绘有几道简化的卷草纹,只有把上下卷草纹对齐成图,镜盒才会严丝合缝。如此巧妙的设计,真可谓匠心独运。
独具特色的花卉纹饰,是磁州窑表现最突出的艺术形式,自始至终贯穿于磁州窑发展的整个过程。作为民间瓷窑,千百年来,磁州窑瓷器与平民百姓朝夕相处,成为北方民间瓷器的典范。它的生产,既不受官府的约束,也不因王朝的灭亡更替而停烧,只为满足不断发展变化的市场需要。由于磁州窑面对着庞大的市场,为了迎合大多数消费者心理,工匠们选择了群众喜闻乐见的、独具幸福内涵的花卉为题材。而且,纹饰取材以牡丹、芍药、梅花、莲荷等人们喜闻乐见的花卉为主,围绕“富贵”“美满”“吉祥”“如意”之类主题,表达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芍药是中国传统名花之一,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诗经·郑风》说:“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可见古代男女交往,以相赠芍药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一般说来,镜盒多是作为嫁妆订烧的,“并蒂折枝芍药”纹饰有“花开见喜,好事成双”寓意。
宋金,是磁州窑艺术的最高峰。此时,磁州窑的花卉纹饰,工艺和图案之丰富,也达到顶峰。金代白地填黑镜盒,其制瓷工艺、绘画技术都是当时高水平制瓷工艺的体现。采用白地填黑装饰手法,需要在瓷坯未干时绘制图案,这就要求画工必须具备熟练的技巧,对所画的纹饰做到胸有成竹,以比较快的速度一气呵成。用这种画法画出的图案,简练、豪放、潇洒自如——关于这一点,从镜盒盖上这对并蒂折枝芍药即可见一斑,线条简洁明快,构图饱满典雅,画工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