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上海市工人文化宫,立刻被这里展出的lO万多件瓷器制品迷住了。瓷已不单是寻常的碗碟杯盘,在德化人的巧手下,它展现出独特的风姿:弥勒菩萨憨态可掬,八仙过海神态怡然,夸父逐日虬劲刚健,芭蕾舞女身姿婀娜……
后起之秀
德化瓷不仅形象上有创意,有些瓷雕还采用了新工艺,模拟出各种不同的材质,超越了瓷的传统质地。中心展区就展示着一座l米来长、名为“山鬼”的瓷雕——身披浴巾的清丽少女依傍着一只侧卧的白豹。豹子是传统的白釉,少女则是薄如布帛的薄胎瓷,最奇妙的是她身上的粉红浴巾,表面密布着一粒粒纤细的凸起,简直就像是块质地轻柔的毛巾。
“这个形象出自《九歌》,为了描摹不同质地,用了拼合的制作手法,光土坯就做了半年多。”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边上做介绍:“烧瓷的时候土坯会收缩,原长l米lO的土坯,烧制成品后就只有这么90厘米长。收缩量越多,瓷雕就越容易开裂。做了5次,才烧成这么一座‘山鬼’。这已经是很运气了,就算是再烧5个,未必还能成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这就是“山鬼”的作者柯宏荣,他和妻子陈桂玉素以现代风格的瓷雕见长,是德化制瓷人中的后起之秀。
自闯天下
37岁的柯宏荣有着一双大而白皙的手,指甲修得很整齐。从夫妻俩离开国营大厂、开创自己的瓷雕研究所,到现在功成名就,靠的就是这双手。“那时候,大厂子都搞机械化、大批量生产,我们搞瓷雕设计的属于个体劳动,就算有了再好的创意,也得不到发挥。咬咬牙,就自己出来闯天下。”别看柯宏荣说得理直气壮,离开瓷厂那会儿,心里还真是没底。
1991年,他辞了公职,出来单干,妻子留在县里的职校兼职任教,家里总算还有份稳定收入。可这点钱远远不够开销:家里的5000元存款刚够建个小瓷窑,陶土、釉彩和颜料只能从亲友那里要一些、讨一点,每个月的收入都要贴到制瓷中去。当时,儿子才3岁,每每看到邻家孩子手里拿着糖果,眼睛就变得直勾勾的。“那眼神,到今天,我还忘不掉。”谈起那段经历,陈桂玉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孩子。其实,她白天教课,晚上帮着丈夫搞创作,活得更累。
柯宏荣习惯管妻子叫“领导”,说是当地的习俗,却也透着对她的尊重。“我俩从小一块儿捏泥巴,一块儿学雕塑,一块儿进工厂,苦日子是一块儿熬过来的。设计雕塑的时候,我们也是商量着办。在创作上,她主意多,也算是我的‘领导’吧!”1992年,陈桂玉正式辞工到丈夫的研究所,还带了两个徒弟。一年后,他俩就把瓷雕展览办到了新加坡,还在那儿开了个专柜,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以瓷会友
“今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了不少生意,我们打算把注意力放到国内,首先就是上海,可要在这儿创出德化瓷的名气还真不容易。”德化原本就是我国三大瓷都之一,德化瓷有“白如雪、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美称,但由于德化瓷窑多是长期寓于乡土之间的民窑,名气比起景德镇来就差一些。为了在上海打出牌子,夫妻俩早就做了市场调查:“上海人有钱,也有文化,喜欢既精巧又现代的作品。我们的瓷雕式样多、数量少,同一款式多的不过几十个,少的只有一两个,有品又有价,应该有市场。”
正聊着,在边上转了很久的一位老人走过来,指名要买一座半米高的“夸父逐日”瓷雕。“1000元。”柯宏荣随口报了价。老人二话不说,付了钱,提着瓷雕就走,陈桂玉却不依不饶:“买一座像便宜2000元,你这生意怎么做的?”“他在边上琢磨半天了,也算是个识货的。咱们以瓷会友,送给他也是应该的。”丈夫挠着头皮,憨厚地笑着:“只要瓷雕留下了,咱们的名字就留下了,德化瓷的名也留在这儿了。”
1998年10月4日 申江服务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