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文博界的有些鉴定人员和为数不少的“行家”,已所见的博物馆藏的“标准器”为鉴定标准,用“对照式”,”依样画葫芦式”的办法判断一件藏品的真伪,枉杀无辜到了让人莫名其妙的地步。报载,前不久北京组织专家替民间收藏者义务鉴定藏品,结论是99%都是假货,连收藏者手里的民国瓷也是假货的!以笔者在北京生活的感受,全国收藏水平最高的是北京地区,当上海一般藏家津津乐道“清三代”、“道光”、“民国”时,北京的玩家早已精通“老窑”瓷器了。事实上、“老窑”瓷器在北京也最有市场。多少收藏者辛辛苦苦的收藏,在专家眼中基本上都是假货,这种结论偏离事实太远,不能服人。专家的结论犯了众忌,对专家的信誉并不有利。专家也要自重啊!
某些专家行家这种思维状态是单一的,直线的。最有典型意义的是《收藏家》最近刊登的关于元青花辨伪的文章。明明是开门的两片元青花瓷片,偏偏堂而皇之地在权威的收藏杂志上把它们说成一真一假,而两瓷片的细微差别仅在背面的纹路的粗细!整篇文章对两件延佑型元青花塔形瓷罐的比较,更不能令人信服。其思维方式的潜话语是:当年元青花生产是有一个模子,一个标准,甚至是一个人做的!
在收藏和研究实践中体会到,鉴别藏品,应有类型器概念。打个比方,东方人与欧洲人是有区别的,这好比瓷器与陶器的区别。但东方人中有中国人、日本人、朝鲜人、蒙古人……瓷器中也有各种差别,各种朝代。在判别元青花与别的朝代青花器的区别等级上,我认为可以用中国的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区别来比喻。而在判别元青花在百年发展中的阶段特征来看,可以用同是南方人的苏南人与江淮人的细微区别来比喻。你能用文字语言描绘得出苏南人与江淮人的区别吗?难,但能感觉出。苏州与扬州人相距不过200公里,熟悉南方生活的人就是能区别出来。划分到这种等级,我们可以大致认定,延佑型的元青花就是苏州人的级别,它们有大致相同的体貌特征。但苏州人也不一样啊,个性与个性之间差距也很大,但这种差异,不会让你认为苏州人变成湖南人,这就是类型概念。除非你指出一件器物根本就不是元青花,否则,用一个个体与一个个体去比较,是毫无意义的。
据载,元代瓷器生产最兴旺时,窑厂达300多座。在长达百年时间中,时段与时段之间的差异,窑口与窑口之间的差异,工匠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差异,都体现在每一件器物上。所以严格地说,没有什么标准器,而只有类型器。在手工艺制作的年代,每一件瓷器都是有个性,是有差异性的。一件瓷器,这条线可以直一点,也可以弯一点;这片叶子,可以工整一点,也可以随意一点;釉面可以暗一点,也可以亮一点,全由窑火的火候,入土的时间地点和地理环境。
工匠家小孩生病,心情不好,绘工就生涩一点;心情愉快,绘工就流畅一点,这不是常识吗?
熟悉类型,就要熟悉和掌握一件器物大体的时代特征。我们都知道明代瓷器与元代瓷器是不一样的,区别出这个不一样,就要掌握了类型。任何描述和抽象都无法用语言指出苏州人与扬州人的差别一样。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大量地接触实物,熟悉一个对象,你才有可能掌握它——真正的本事,在万千器物中你由于认识它可以准确无误地挑选它。
现在的仿品都是按照书本上的描述做的,个别的也可以是依照实物的。但瓷土材料不一样,烧造条件大不相同,烧造的时间也相距几百年,上千年。虽然从细节上他可以在表面做到无可挑剔,一说到元代瓷器,就是九层画,缠枝莲、扁菊纹、拼接胎、等等。聪明的作假者可以按照书上的特征在细节上一丝不苟,但他就是弄不出一只可以被认为是接近真品的元青花来。原因何在呢?为什么他们仿不像呢?
假的元青花之所以处处露馅,就是因为它没有古人的神韵,没有画工和做工的随意性、潇洒性、成熟性。这是中国美学上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之妙。《收藏家》杂志上那篇元青花辨伪的文章,就是用机械加工时代的思维去看待古代艺术品,犯了审美思维之大忌。
最顶级的元青花器,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元青花的人物,花卉都是民间艺术家所绘,并不是一般的工匠的作品,所以,我们应当用欣赏艺术作品的眼光去审视元代瓷器的精品,而不是在精品挑剔细枝末节,以致让鉴定陷入误区。